山就在那里，是一種信仰。

高過云端的山，不是在那里等待被征服，需要征服的永遠(yuǎn)是我們的心。山，其實從來沒有被征服，只是到達(dá)了一個自立的目標(biāo)，山會隨著你的注意力而轉(zhuǎn)移，你心中就會有另一座山陡然升起。

看山多了，就會有一種體會，心中的第二座山才是自己的。心向群山，胸中自有層峰迭起。峰巒重疊，走過一重又一重，哪個才是自己的第二山呢？往往是一座山喚醒另一座山。

我生在天山腳下，日復(fù)一日，看雪山聳立，看白云與山相伴。變化的是云，不變的是山。

第一次真正有目的地去看山是為了攝影，選擇的是珠穆朗瑪峰。清早從拉薩出發(fā)，驅(qū)車經(jīng)過美麗的羊卓雍措到日喀則，然后在定日縣休整一下，一定要在落日前趕到絨布寺，運(yùn)氣好的話可以看到珠峰的晚霞。行車途中一直想象著珠穆朗瑪?shù)哪?，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自己的珠峰，若隱若現(xiàn)。過了定日后，一百公里之外就可以看到珠峰的身影。

近觀珠峰，因震撼而心生敬畏，足以令人望峰息心。入夜，一輪明月高懸于深邃的天空，沒有一絲云，潔白安靜的珠穆朗瑪神秘而圣潔，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。我不忍按下快門，唯恐驚擾此刻的寧靜。十六年后才真正體會到，留在心里的珠峰才更久長。

山就是一個坐標(biāo)，巋然不動，用來定位你尋找自己的寬度和高度。第一座山攀爬之后，才有機(jī)會辨認(rèn)出第二座山的峰頂，一個引導(dǎo)自己的新高度，然后努力朝著它前進(jìn)。

高山象征高尚的德行出于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車轄》，“高山仰止，景行行止?！彼抉R遷又補(bǔ)充了“《詩》有之，雖不能至，然心向往之。”

孔子曰：仁者樂山。山勢厚重，象征安于義理，仁慈寬容和堅貞不屈，仁厚的人性情好靜就像山一樣穩(wěn)重不遷。

我的“第二山”是眾河之源的岡仁波齊，是我心中的神秘所在，有緣一面的時刻我足足準(zhǔn)備了八年。在大昭寺靜靜地坐了兩天后，選擇直飛阿里獅泉河機(jī)場，換車去朝拜圣山。八月的西藏還在雨季，看見雪山峰頂?shù)臋C(jī)會比較少，綿延的岡底斯山被濃云籠罩著，一路難免忐忑。

在距離它三十公里時山頂云團(tuán)移動加快，岡仁波齊主峰尊容漸漸顯露，待我們到達(dá)時，終年積雪的峰頂在陽光下閃耀著奇異的光芒。僅僅二十分鐘后，峰頂再次隱去。盡管傍晚的彩云和次日的朝霞都只在想象中，但我還是心滿意足。岡仁波齊代表著吉祥與護(hù)佑，岡仁波齊山峰經(jīng)常是白云繚繞，當(dāng)?shù)厝苏J(rèn)為如果能看到峰頂是件很有福氣的事情。

山成于天地之間，又落于書畫詩賦之中。從其中我們可以讀到“一覽眾山小”的豪情，也能體會“悠然見南山”的自在。得意之時，山川是行樂踏游的好去處；而失意之時，又是隱逸靜思的“歸田”。當(dāng)代哲學(xué)家趙汀陽在《歷史·山水·漁樵》一書中更是提高了山的歷史意義：青史只有從青山的角度去看，才能明白其中的大局大勢。這也正是哲學(xué)的意義所在。

第一座山如非所愿，“第二山”就是新的路標(biāo)。惟愿早日找到自己心中的“第二山”，心向往之，自信且豐富。

（圖文作者：  王勇  北京德和衡律師事務(wù)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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